金九银十i

不声不响 温柔修正

昭惜十二篇|《苏幕遮》短篇完

【文案】

我心非石不可转,我心非席不可卷。


红妆剑舞,刀掌功夫,四个字,恭送上路! 



诗说红豆,遍寻天下未见人长久,来时芳华,去时白头,忘你不舍,寻你不休。

情之一物,如鸟投林。

情之一事,如水行舟。

情之一人,如鲸向海。

情之一念,如梦非空。

………………

………………

冬夜,一纸旧章,拉开回忆的序幕,原来岁月沉淀的收藏里,也并非全是黯淡,总有一些明朗夜清,月落乌啼。一袭白衣轻挽三千青丝,几尺寒江几分俏丽,大道江湖,公道人心,自有百尺高帆,悬济心头。

“下着雪真安静啊!”

“师姐喜欢看雪?”

“不,我在等一个人”

“等人?你等谁啊?”

“等的太久了,已经忘了是谁了。”

………………

………………

古人云,天下大势,分久必合,合久必分。非但皇权如此,江湖亦然。

鉴于当今武林门户冗杂,争端时起,而旁人大多习于独善其身,不愿轻易介入是非漩涡。因而欠人从中调度,每因小故而酿成巨祸,恩怨愈结愈深,授少数狂徒以唆惑之机柄,制造事端,以至整个武林公义泯失,日趋不宁。

故联合武林各门各派,挽救江湖于劫运,伸张正义。今武林各界,推举“剑中之圣”叶昭,为武林盟主,于秦淮画舫之上举行仪式。

………………

………………

一时间秦淮江景上灯火阑珊,江上碧波清荡。

自西向东驶来的画舫,张灯结彩,碧玉朱漆,雕梁画凤,飞檐翘角。玲珑精致的四角亭子赫然立于船头,美人靠、盘龙柱、璧彩画应有尽有。

…………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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浮雕盘龙、锦绣祥云一层扣着一层,层层错落有致,雕刻精细到每一片每一笔都细细可数。

船上七弦为益友,两耳是知音,心静声谈不甚欢愉。而船外鸟栖鱼不动,月照夜江深。

各门派长老身外无事,各自斟满黄藤美酒,推开小轩窗,借着昨夜星辰昨夜风,画楼西畔桂堂东,品酒舞剑等待着仪式的开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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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郊一处院落,一女子正在月下舞剑。身手矫捷似云燕,出手利落似断水。

“师姐,武林盟主今日各元老已选出,现在师傅要在秦淮河授权易位。”双儿气喘吁吁跑过来,差点滑倒。

“盟主?什么时候选的,怎么我不知?”女子收剑转身,柳眉低蹙问道。

“就是那个自称无门无派,来无影去无踪的怪侠剑圣,据说叫叶昭。”

………………

“什么?你说……叫什么……?”柳惜音眼眸中的惊恐如遁地之珠,写满了不相信。

“叫叶昭,方才小师妹刚得到的消息。”双儿生性活泼,并未注意到柳惜音脸上的表情,话音刚落,就跑去摘果子吃了。

徒留柳惜音一人待在原地怅然,叶昭,五年了,我等了你五年,找了你五年,你终于舍得出现了?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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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惜音收剑入鞘,运起轻功向着那秦淮河奔去。

隔着江面却也能看到船上的莺歌燕舞,柳惜音并没有直接进正厅去找自己的师傅,而是去了舞姬排练的后台。

“快,换上这条云锦,马上就要出场了。”

“来不及了,欢儿临时肚子疼,上不了台怎么办啊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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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什么!碍事吗?如果能忍着就先上去,今天这可是武林盟主的贺宴,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,要是出了差错,我们都得吃不兜着走!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众人吵吵闹闹,眼看着演出时间越来越逼近,临时出现的问题依旧没得到解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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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来!”

突然人群中一女子大声叫道,只见这女子清丽脱俗,人淡如菊,简单的绑袖与习武的长袍衬得她另有几分英气,眉眼间却又不乏恬静清幽。

“你?你谁啊?会跳吗?”

“是啊,姑娘我的动作是要吊着丝绸,坐秋千高空完成的,你之前没排练过,可以吗?”一旁趴在桌子上的欢儿如看见救兵,急声问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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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自小习武,飞檐走壁身轻如燕,你们这种类似于杂技的舞蹈,和我运轻功无二。况且不是戴着面纱吗,谁能认得出,跳舞的不是欢儿,是别人呢。再说了,舞与武同音,即便是被发现了,我说我跳的是武,照样圆的回来!”

一旁管事的如今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,又听这姑娘说的也在理,便一口应下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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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匆忙梳妆换衣,如约进行。

正厅的人各自忙着各自的事,没有谁知道后台发生了什么。

“恭喜叶盟主,今日这宴会,老朽请来了秦淮知名舞姬相邀以祝,还请盟主能观赏尽兴。”

“多谢魏老前辈,叶昭恭敬不如从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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画舫正厅是一处昙花池,池中铺就的花瓣还有特制的幽冷清香,使得整个画舫暗香浮动。叶昭却总觉得进了这画舫后,有些晕晕乎乎的,她也并未多想,只觉得是自己没睡好。

“感谢诸位元老莅临本届武林盟主授权仪式,老夫在此宣布,今日武林盟主之位授予侠客叶昭。今以后,令旗所指,凡我武林同道,都得受其调遣,遵其令喻!”

“谨遵令谕,莫敢不从!”

“谨遵令谕,莫敢不从!”

“谨遵令谕,莫敢不从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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授位结束,众人举杯相庆,孔雀台上歌舞升平,好不热闹。

“魏教主,一切准备就绪,就等她入瓮了。”一小厮谄笑着跑来,在魏知中耳边轻声道。

“好,歌舞开始准备。”魏知中转着手里的酒杯,眯着眼笑道。

叶昭都说你武艺超群,既然各门派都推举你为武林盟主,那老夫也就顺着他们的意,今天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。想来老夫做这盟主三十余年,竟被你一介不明来历的人给换下,那老夫这么多年江湖岂不白走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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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时间烟花散尽,几段红绸自船顶而下,桃花池里升起一座孔雀台,台上几位女子身着青衣,怀抱琵琶半遮颜面,好风南来,吹着面上的薄纱四处飘动。

一曲琵琶悠且婉,临江曲调暖犹轻,洗耳为渠听。此时,几段红绸如画卷般打开,由厅外滑过来一架秋千,由红绸捆绑滑至厅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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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见秋千上一女子垂腿而坐,形态娇媚,腰肢纤细,披着长发缓缓而来,如天外飞仙临尘凡间。

淡紫色的云锦罗裙随之漂浮,白皙皓腕下的纤纤玉指在琴弦上轻拢慢捻,绕指处又勾玄复挑。

淡紫色面纱下,是清眸潋滟,唇若点樱,煞是美艳。腰间透明的缎带四处舞动、交织、旋转、纷飞。

忽然秋千上的女子拨乱琴弦,将那琵琶扔进了昙花池里。手中握着紫玉砂壶,斟满美酒,正向着龙盘椅上叶昭的方向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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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,叶昭心里也越来越慌。这舞姬不好好跳舞,向着我来做什么。

果然,喜欢的人,时隔五年再看也还是喜欢。柳惜音双眸一垂,特地避开叶昭的目光,将酒杯贴上叶昭的唇,随后却又收回手,自己一饮而尽。女子轻笑两声,借着秋千的回力,转瞬便离开去了孔雀台上。

叶昭却被这举动惊到几分,虽隔着面纱未看清来者容颜,却也能根据身姿想象到面纱下的女子非同常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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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着台上伴奏的琴声缓缓响起,女子扯着红绸缓缓而下,时不时被吹起的面纱,让人遐想连篇。

站在孔雀台的柳惜音随步慢跳,身姿如柳,随着伴奏向空中抛出了一条白色的长纱,缓缓落在了纤细的手腕上,如墨发丝随着衣袖,缓缓甩了出去。

时而如淙淙流水轻缓柔美,时而如白玉落珠掷地有声,时而如燕过垂柳裁剪春风,时而又如鹰击长空柔韧有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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挥袖一甩,裙衣上的襟带四处飘飞,花香四溢。头上的簪子碰出清脆的响声,随后一跃而起,跳向空中,激起了昙花池水声四溅,台下的人无一不看的如痴如醉。

琴声终止,如丝如雾,如烟如雨,如痴如梦,直教人拍手叫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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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昭许是感到自己方才有被撩到,便在舞姬离场前,一跃而起跳上了孔雀台。

“方才欠我一杯酒的那位姑娘留步!”此话一出全场肃静,与其说这是陈述句,不如说更像命令。

此时一旁的姑娘纷纷下跪,以为是露出了什么破昭。

“请盟主恕罪,实在是欢儿不舒服,才找人顶替的。”一女子低头唯唯诺诺小声道。

“哦?顶替?哪一位是顶替的,莫不是这位姑娘?” 叶昭闻言反倒对戴着面纱的姑娘愈发感兴趣了,不过这也倒正中叶昭下怀,如此一来便可有理由把她留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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习武之人自是对气场有所感知的,凭着叶昭多年的经验,方才她挥袖如剑,干脆利落。一连套的动作下来,非但没有大喘气,还面色平静,想必定会武功。

“竟敢冒名顶替,你会舞吗?”叶昭挑着眉看向柳惜音。

“会不会,听方才台下的掌声便知道了。”柳惜音望着等了多年寻了多年的叶昭,语气有些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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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我觉得,你方才跳的此武非彼舞。”叶昭说着展开手中的折扇扔向了柳惜音。

柳惜音侧身低头利落躲闪,一把接过飞来的这扇,重新扔给了叶昭。

“叶盟主,自己的东西可要好好握在手中,莫要弄丢了!”

叶昭接过扇子,总觉得这话里有话,于是便想上前摘下她的面纱一探究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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哪知叶昭刚上前还未动手,柳惜音便抓着旁边的红绸一跃而起。

叶昭嘴角牵起一丝微笑,抓着旁边的红绸向着柳惜音方向去了。

一时间昙花池上二人交战,激起水花四溅,刚好打湿了柳惜音的面纱,柳惜音下意识去揽快要掉下的面纱,而这边叶昭却趁她低头出神时,扯起红绸绕在柳惜音腰间,将她用力揽进了自己怀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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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……放开我!”柳惜音面露愠色,推着叶昭嗔道。

“此刻我若撒手,你可就掉池子里了,难道你想大庭广众就湿了身。”

“你……!”

“别乱动,你就当是救我一命。”叶昭靠近柳惜音在她耳边低声说道。

“救你?……”

果然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,只见从天而降一支毒箭正中盘龙椅上,如果叶昭在上面坐着,毒箭插入的位置,正是叶昭的头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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船上的人瞬间慌了神,大叫道有刺客。而魏知中坐在一旁却是淡定的很,他没想到,精心筹划万无一失的局,竟被一小舞姬打乱了,若不是那舞姬,如今叶昭早已丧命!

看着扎进龙盘椅上方的那支毒箭,柳惜音捏了一把汗,究竟是谁,竟如此大胆。

行走江湖多年的她,自是明白凯觑武林盟主这个位置的人不在少数,可究竟为何选了叶昭却又要杀了她,这等掩人耳目,流于形式走过场,表里不一吃相难看的做法究竟是何人为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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未等柳惜音回过神,魏知中倒是贼喊捉贼,大声扬言刺客便是叶昭怀里的舞姬。

“各位,难道不觉得叶盟主怀里的女子极为可疑,冒名顶替,又身怀绝技,竟能跟一代剑圣过招,可见她早有图谋!”

柳惜音望着台上的人,若非今日亲眼所见,她绝然不信这话是从自己师傅口中说出来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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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对啊,我早就觉得她可疑了,瞧这舞姬的妆扮一副祸国殃民狐媚之态,今天还好叶盟主反应快,早就识破了她的计谋。”峨眉派师太随声附和道。

“叶盟主如今凶手就在你手里,不得迟疑,快动手吧!”崆峒派的师尊也应声道。

柳惜音只觉荒唐可笑,一把推开叶昭,脚尖轻点昙花池水,运起轻功望着叶昭的眼睛,质问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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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世人都说,我难登大雅之堂,方才众人扬言我是刺客,要置我于死地!你呢?传说中的剑圣。哦不应该是盟主,您说,我是江湖上祸国殃民,处心积虑要刺杀你的妖女,还是这孔雀台上一颦一笑单纯可人的舞姬?”

叶昭当然知道这各中缘由,如今不过是东窗事发,有人想找替罪羊罢了!

随后叶昭松开红绸,也立于昙花池水面之上笑道。

“诸位都错了,今日从天而降的毒箭不过是叶某刻意而为之,与这姑娘无关,我与她过招不过是看上了她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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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知中一听此话,如蒙大赦,“那咱们就恭喜叶盟主,喜得有缘之人了。”

叶昭看着面纱后的柳惜音,“敢问姑娘可否遂了叶某的意?”

好你个叶昭,竟早就忘了当初的誓言,今日还随便与一素未谋面的女子求亲,柳惜音这般想着,脸上的面纱却被叶昭一剑挑开。

只见这女子,俏丽若三春之桃,清秀似九秋之菊。气质似空谷幽兰,眉眼若璀璨星辰,惊艳四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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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昭颓然一惊,……惜音?与此同时,台上魏知中脸上的惊慌绝不亚于叶昭,这舞姬,怎会是徒儿。

众里寻你千百度,却不曾想于此相遇重逢,叶昭喜极而泣,压住泪水道。

“纵有崇山峻岭,茂林修竹,也比不得姑娘的如花美眷,今日这秦淮河上,你我相遇便是缘分,水枕风船也好,烟波寻梦也罢,今夜月圆方好,与其醒复醉,醉复醒,倒不如与你并结连理,遂它个意中人,人中意!”

叶昭说完,靠在柳惜音耳边轻声道,“惜音,别拒绝我。”

“好,叶昭,既然你认出了我,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对我解释当年的不辞而别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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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插叙回忆五年前】

长州苑外草潇潇,却忆重游岁月遥。

唯有别时今不忘,暮烟疏雨过枫桥。

曾约同渡凌塘路,自此莫相负,不相忘。

今夕何夕,影只独舞,凉静风恬,人间依旧,唯有卿不在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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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喂,师姐,你等等我啊!”

“那你快点啊!”

二月垂柳日,剪春胜三刀,柳惜音与门派里的师妹今日上山踏青,赏花游玩。疲累之时,众人席地而坐,也许是跑的有些累,众位师妹都解开衣衫借着湖边的水稍作洗漱。

日光倾城,百花争艳,飘渺虚浮入人眼。正当她们玩的尽兴。一身着青衫的药童途经此地,刚好被在岸上更衣的双儿撞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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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来人啊,你这流氓,竟敢偷看我们沐浴!”

“哎,姐姐饶命,小生绝没有啊!”

“呸!你还敢狡辩,拿命来!”双儿拔出利剑便向着白面小生刺去。

“双儿怎么了?”柳惜音披上薄纱,散开打湿的头发问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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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师姐,这个地痞无赖小药童,借着采药的名义偷看我们沐浴。”双儿撅着嘴,极度委屈道。

“姑娘,小生绝对没有啊。我……我只是迷了路,听闻这边有嬉笑声便寻声而来,怎知……你们……”叶昭跪在地上,头也不敢抬,只愿能证明自己清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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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惜音低头抬起小药童的下巴,粲然一笑。

“哦?那你是说,你上山采药迷了路?”

“对对对,我是迷了路,迷了路,什么也没看见。”叶昭口不择言道。

看着这小生一脸慌张,稚气未脱的模样,柳惜音也就信了她的话。

“这山中地形确实复杂,走,我带你下山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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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昭闻声连忙道谢,紧跟着柳惜音往山下去了,丝毫不敢懈怠。

眼看着天越来越黑,二人却还没走出山头,叶昭有些怕的上前拉住柳惜音。

“仙女姐姐,你说,你真的认得路吗?”

“怎么,你不信我!那你别跟着我了,这山里啊一到晚上,豺狼虎豹,虫蚁蛇兽,四处出没。还有啊这山里的庙里,一到晚上就有哭泣之声不绝于耳……”

“哎,你别说了别说了,我信你。”

看着这小药童被吓到的模样,柳惜音也不忍心逗她,牵起她的手,稍作安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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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…………

将这药童顺利送下山,本以为是萍水相逢就此别过,却未料到这只是个开始。

一日,叶昭背着竹篓哼着小曲正打算歇歇脚。只见湖边躺着一白衣女子,走近一看吓了一跳,这不是先前送我下山的女子吗。

她面色苍白,浑身发抖,额头还这么烫。凭着多年行医的经验,这姑娘必是受了风寒,又落入冷水加重了。

叶昭也未多想,便背着她去了近处的山洞,生起一处火源,给她熬着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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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咳咳……冷,好冷啊……”柳惜音口中断断续续念着冷。

叶昭这下慌了,怎么还是这么烫,喝了药作用也不大啊,不行,这姑娘先前有恩于我,人命关天,顾不了那么多了,况且我也是女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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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清晨,柳惜音神色恍惚,朦胧间瞥见,自己衣衫不整的躺在一陌生人怀里。瞬间清醒,举起剑就要刺叶昭。

“喂,姑娘你淡定啊,你们师门是不是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啊。”叶昭吓得披上外衫,鞋都顾不上穿就往外跑。

“我砍的就是你!”柳惜音恼羞成怒,追着叶昭出了山洞。

叶昭连哭带嚎,爬上了外面的桃花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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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当时你全身发抖快要死了,我才救你的。”

“救我为什么要脱衣服,为什么脱了我的衣服还要脱自己的衣服!”

“我不脱衣服怎么把体温传给你呢?”

“我不管,反正你就是……我,我砍死你!”柳惜音如同受了委屈,声音中带着几许哭腔。

“喂,你……别乱来啊。反正死有横死直死竖死、不生不死,怎么死都行,但是被你冤枉死就是不行。那我解释完了,你动手吧!”叶昭突然不再挣扎,闭着眼温顺的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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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惜音看着她这模样,突然就下不去手了,至此二人也算正式认识了。一日柳惜音在湖边洗衣服,叶昭采药归来,隔着竹竿上晾晒的纱裙,望见佳人素净的脸颊,在日光下仿佛梦回西施故里,原来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女子也有这般温柔恬静的时候。

“真好看啊。”叶昭不禁喊出了声。

“谁?”

“啊?是我。”

“怎么又是你!你是不是跟踪我啊!”柳惜音低纨于颈肩的长发,显得温文尔雅,可这嘴里的话却极具冷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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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么会,我……我才没有,我只是恰巧经过罢了。”叶昭慌乱解释着就要转身,哪知背上的竹篓却挂住了竹竿上的薄纱。这么一勾,衣服连同架子一起倾翻朝柳惜音压了过去。

来不及思索,叶昭忙扑倒柳惜音,晾衣杆连同架子衣服都重重砸在了叶昭背上。

“啊,嘶……”叶昭没忍住出了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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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没事吧?怎么这么笨啊!”柳惜音忙扶起叶昭上下打量着。

“咳咳……我没事没事,姑娘你没伤着吧?”叶昭由于在地上滚了一圈,灰头土脸的模样让人看了忍俊不禁。

柳惜音被这小药童一下就逗笑了,这人可真笨,弱不禁风也就罢了,怎么还想逞能英雄救美吗。

“我没事,可是刚洗的衣服都脏了!”

“啊,实在是小生莽撞了,这衣服我给你洗好后还给你吧。”叶昭说着捡起一地衣服装进背篓就跑了。

徒留柳惜音独自在原地笑着嗔道,“真是个呆子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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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们常常约在山涧游玩,日子久了,二人之间似乎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夹在中间。

今夜月明星稀,天朗气清,叶昭约柳惜音来湖边放水上浮。风婉秋净夜无痕,素裹春意流芳芒,眼前的白衣女子稍微近自己几分,叶昭的心便不受控制的狂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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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脸怎么这么红啊?不舒服吗?”柳惜音觉察到叶昭的变化,关切道。

“哦,没……没有,我可能太热了。”叶昭说着慌忙起身,好与她拉开些距离。

“热吗?那你脱下外衫吧!”柳惜音没多想,以为她是真热了,便动手去帮她解去那青衫。

“你,你别动我,离我远点,我……”叶昭慌忙捂着衣服,不让柳惜音触碰。

“你怎么了?突然与我见外什么?”柳惜音像是真的被伤了心,收起手呆坐在一旁,也不去看叶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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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惜音,我,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叶昭蹲下来,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。

“你走吧,你果然是喜新厌旧了,那天我还瞧见你背着一小姑娘下了山呢。”

“啊?这都哪跟哪啊,我何时背着一小姑娘了!”

“别跟我解释!我都看见了,你还……唔……”

突然唇上覆上一温软之物,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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良久,唇分。二人都低着头,好久都没人说话。

“你……”

“我……”

二人同时开口。

“你先说。”

“你先说。”

………………

“我喜欢你!”

“我喜欢你!”

二人同时开口,还说出了同样的话。

………………

“惜音,叶昭愿以这浮灯为证,今生只许你一人!”

“你真是个小气包,婚姻大事,就以浮灯作为见证!”

叶昭听了一把抱起柳惜音,在萍草上转了一圈又一圈。

“叶昭心之所系,天地为证,日月为鉴,若违背誓言,定天打……”

柳惜音听了忙伸出白皙玉指覆在她唇上,“不许你胡说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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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此一别,叶昭却不见了踪影,好像这天地间她根本没存在过,无论用什么方式都找不到她。

驾马驱车,径曲桥横,柳惜音去了叶昭所在的药坊,而药坊门窗紧闭,早已空无一人。

“双儿你信吗?我心心念念,为之付出牺牲的,竟将我拒之门外!昨日还与我情浓彼时此时心的人,今日却闭门不见,这世间的情,到底是个什么道理!”柳惜音趴在木门上,失声痛哭。

“师姐,您别这样,双儿知道。”看着一向待人温润善良的师姐这般模样,双儿也泪流不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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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等待,但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些坚持,对别人来说可能是浪费时间,但对那个人来说,是很重要的。

柳惜音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,也许她等的连那人的容颜都快要淡忘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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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高冷峭莫凭栏,望远须知月影寒。

遍落星辰点点雨,春庭树下笑声尖。

独坐小楼望南春,月下孤影寄心门。

多情只有春庭树,寒风渐凉夜渐深。

柳惜音知道,自己要的从来不过是一个交待。好聚好散,如此简单的话,不过要你叶昭好好说清楚,这远比流于表面的似爱非爱坦诚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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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…………

【回忆结束】

“既然二人两情相悦,不如今晚就洞房花烛,正好也算双喜临门。”众人似乎都忘却了刚才那场行刺未果的事,纷纷提议让二人尽早成婚。

“好,我叶某向来干脆,今日承蒙各位前来相贺,择日不如撞日,今日与姑娘相遇,便是我大婚之时,叶昭这就带着她去行周公之礼。”叶昭拽着柳惜音拥入怀中,轻点池中的水波万丈,便携着佳人去了画舫备好的厢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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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昭刚推开门,还未站稳,便被柳惜音一把推开。

“放开我!”柳惜音看着眼前五年未见的人,内心苦楚无处可诉。

“你打我吧!”叶昭将身上的玄铁鞭递给她,单膝着地,满目苍凉望向柳惜音。

“你以为我不舍得动手吗!”柳惜音接过鞭子重重甩在叶昭背上。

“嘶……”叶昭咬牙强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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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惜音见状,眉间紧蹙,这哪是打在她身上,明明是打在自己心里。每重一分心里的刀子便深一寸。

“叶昭,你知道吗,我本以为我可以杀了你,可面对你时,我才知道我这五年何其荒唐可笑!”

“惜音,你听我说……”

“别说话!”柳惜音将手里鞭子扔给叶昭。又冷声喝道,“我对你早就没有恨了,知道为什么吗,因为没有爱了,怎会恨呢!”

“不,我不信!你的眼神骗不了人,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!”叶昭跪在地上,握着柳惜音双手认真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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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放开我!”柳惜音甩开叶昭的双手,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,决绝幽冷。

“惜音……你,你变了。”叶昭望着眼前的人,如同不认识那般。这五年若说柳惜音过的煎熬,自己又何尝不是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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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变了?我怎能不变!明知你骗了我!可我偏要起婆娑、炽艳火、闲骨格,痴竭火,醉逢歌,知你不能求,知你不必候,但我从未放弃过寻你,等你。这五年,你是生是死倒是给我个准话啊,可你音讯全无,走的倒是决绝!

我宁可,积年不旧,待你归来。哪怕永葬荒墟、独吞絮果,我也丝毫不悔,可你呢?这些年你都去哪了?!叶昭,你这个负心人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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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…………

“是是是,我是负心人,我是罪人,我万恶不赦……”叶昭伸手抱住柳惜音泣不成声。

可惜音知道为何当年我会不辞而吗,当年他人屠我满门,若不是我逃的快,哪还有我活命之路。我尽失双亲家人,你可知我又是怎么过来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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潜心练武数载,不惧炎暑酷寒,这一切若不是心里有你,我怎会苟且过活这么多年。可是今日一见,那屠我满门的人竟是你师傅,这世间的帐,究竟是个什么道理!

江湖?我都不知道江湖是什么,我原以为它是打打杀杀,后来才知道,它是人情世故,是因果业报,是一笔又一笔算不清的帐!

………………

………………

可这些话叶昭始终压在了自己心里,没有对柳惜音说出一句。她宁可此时的柳惜音是恨自己的,也不愿让她痛中恍觉,她的师傅是自己的灭门仇人。

“惜音,你再信我这一次好吗?只这一次。”叶昭抚着面前人由于流泪过度而苍白的面容,无力祈求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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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…………

“信你,我还敢吗?人的真心只有一次,我好像没有这种东西了。”柳惜音听着叶昭这样的声音,既心疼又可气。

“没关系,我有,我有很多的,你若没了那我就用真心填满我们之间的沟壑好不好……”叶昭的声音带着苦涩,带着苍凉与祈求。

………………

………………

柳惜音这次没有拒绝叶昭的拥抱,也以同样的力道紧紧与她相拥。

没有人知道堂堂武林盟主的周公之礼,是挨着痛楚、憎恨、锥心这样过了一夜。人人只道那一代剑圣不但做了武林盟主,还与一貌若天仙的姑娘结为良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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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…………

近日,叶昭对柳惜音照顾有加,百依百顺。即便是铁石心肠也该有被暖化的一天。

“惜音,若是有一天你与我站在了对立面,那你可不可以相信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?”

“你在胡说什么啊?怎么会站在对立面。你在哪我就在哪,惜音愿上天入地,唯伴卿左右不负此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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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…………

叶昭挤出一丝苦笑,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。

果然,中秋月圆之夜,叶昭出门去买柳惜音爱吃的糕点,行到半路,便被魏知中派来的人围堵。

“说来你我真是有缘,当年让你逃了,如今又抢走了我武林盟主的位置,还夺走了我的爱徒,叶昭,今日我便送你去见你黄泉下的家人!”魏知中站在月色里,背后一片漆黑,只有披着斗篷下的脸映着皎洁清冷的月光,活像阴间前来索命的黑白无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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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惜音只觉得自己右眼跳的厉害,坐立难安。她只以为自己是在屋中待久了,想起前几日双儿说的青梅酒酿好了,正值中秋想着取来也好,便出了门。

走到半路,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如何,竟鬼使神差来到了城外的桃林,刚好撞见了叶昭与魏知中的对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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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魏知中,当年你为抢我叶家剑谱,不惜屠我满门,如今,我要拿你项上人头,来祭奠我死不瞑目的双亲!”

“好,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!”

二人过招,击起林中落叶满地,空中尽是刀剑过招的碰撞之声。

叶昭一剑刺穿魏知中的发箍,只见他披头散发,指尖飞出利器向叶昭袭来。

柳惜音见状,顾不得思索一跃而起,一甩衣袖用内力替叶昭挡住了那飞来的利器。

“惜音?”叶昭出神之时,魏知中趁虚而入,隔空一掌击在了叶昭胸口处。

“玄冥掌?”柳惜音知道,这是门派里的必杀技,若有人中此掌,不出三日,寒毒侵入体内,噬骨而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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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惜音双眼充血,怒视着魏知中。

“柳惜音,你别忘了当年是谁救了你收你为徒,别忘了你是谁?”

“我是谁?魏知中你说,我是谁!你这表里不一,口蜜腹剑的笑面虎!今日你动了我爱的人,在她落泪的那一刻,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得死!”

柳惜音紧紧抱着叶昭,将她靠在一旁的树边。握着剑一路滑着地面飞向魏知中,顿时黄沙漫天,落叶飘零。让人分不清天与地,人与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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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昭知道仅凭柳惜音一己之力是打不过魏知中的,于是不顾伤势与柳惜音并肩作战。

几个回合后,加上之前挨了叶昭一剑,柳惜音又出利器打在了他膝盖处,魏知中终是体力不支应声跪地,叶昭执剑飞跃,只见几尺外的项上人头随着满林黄叶滚落在地,血溅四方。

“爹,娘,你们可以安息了!”叶昭跪在地上仰天长啸。“咳……”由于中了玄冥掌,叶昭突然嘴里吐出一口鲜血,浑身冰冷面色苍白。

“阿昭……”柳惜音抱着叶昭,运着轻功穿越层层桃林,“我不会让你有事的,你不能有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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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过了多久,柳惜音在一处茅屋醒来,“阿昭!”

“姑娘你醒了?”一位年迈的婆婆端着汤药走进来。

柳惜音四处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,“婆婆,和我一起的那位姑娘呢?她在哪?”

“你说那位浑身冰冷面色苍白的姑娘吧,她在隔壁,我那屋子温度高,看她浑身发冷,便让她待在那儿了。”

柳惜音顾不得穿鞋,慌忙奔下床去了隔壁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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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昭,阿昭……”

“姑娘,她是中了寒毒玄冥掌吧?”

“是,婆婆您怎么知道?”

“我当年中过此毒,怎会不知!”

“婆婆,您是说……那当年您是怎么治好的?”

“玄冥毒都是寒气,要逼出寒气必然用阳气制胜,而九阳神功便能逼出这姑娘体内的寒气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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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九阳神功?婆婆可知哪位高人会此神功?”

“姑娘不瞒你说,老妇便会,但已隔数年不曾碰过,只怕内力不足。”

“婆婆我有内力,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,婆婆今日救命之恩,惜音没齿难忘!”柳惜音说着便跪在地上。

老妇看柳惜音如此虔诚,也没半点犹豫,想想自己一把老骨头能救人一命也胜造七级浮屠。便一口答应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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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小的茅草屋一时间灯火通明,二人不分昼夜只为逼出寒毒,柳惜音功力尚浅,早以体力不支却强忍不言。额间渗出密密细汗,唇间无半点血色。

历经三天三夜,叶昭体内的寒气终于逼出,而柳惜音欣慰一笑终是倒下了。

“惜音!惜音……”

“这姑娘为了救你,武力内力尽失。”

众所周知,练武之人若是丧失武力内力,就如筋经碎裂,无疑于废人一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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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昭近几日对柳惜音精心照料,她恢复的也算可以,只是再无力气做重活累活。

二人铭感老妇救命之恩,又歇息半月有余,终是踏上了告别的路程。

“阿昭,我如今是废人一个,是你的拖累……”

“不许你乱说,你是我一生挚爱之人,是叶昭的命!有我在一日,叶昭便护你一日。”

“听卿一番话,惜音甚慰,有卿长相伴,虽苦亦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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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此二人长相携手,听风雨随流云,竹林居,步林荫,闻柳意,赏四季,同朝夕。

“阿昭,你为我放弃武林盟主之位可有后悔?毕竟江湖之大,你放弃此位如同帝王放弃皇权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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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有你何悔!江湖就像一个精通化骨绵掌的武林高手,你给予它重重一击,自以为能让它翻天覆地,可到后来才知,它只是付之一笑,然后在时间的余韵中,慢慢化去你带来的所有力量,直到平静如昨。没有谁能改变江湖,它只为自己存在。我叶昭也无能为力,但我尚有余力守护最爱的人,便是人生大幸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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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色尚浅,叶昭已备好沐浴的水,自从柳惜音武力尽失,任何累活重活都不曾碰过。就连烧水煮饭都是叶昭亲自来。

“惜音,水好了,快过来吧。”

“哎,好。”

隔着屏纱,听着阵阵水声,叶昭的心如火中烧。叶昭灌了几杯冷水,出门在树下打坐空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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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怎么了,怎么不进来。夜里凉,别总是待在外面。”柳惜音说着拿起一件薄衫披在她身上。

“没事,我需要败败火。”

“败火,那我去给你泡茶。”

叶昭伸手顺力一握,柳惜音便斜躺在自己怀里。“我的火以后你能消。”

叶昭靠近伊人容颜,贴着那双唇,两相交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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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……你……等一下,在这儿……不行。”

叶昭将人一把抱起进了房门,红帐掀开,将人压在身下,烛火摇曳,如同新婚之夜,两相结合。

窗外只有夜色在叫,空谷回音里还有着低一声高一句的喘息。

翌日清晨,一向早起练剑的叶昭,今日却如何都无力握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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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之一字,不知所起,不知所栖,不知所结,不知所解,不知所踪,不知所终。所幸南风知我意,吹梦渡我到西洲。

凡间种种,情最珍贵。忆似琉璃初见,豆蔻青丝明眸,湖上月光,空中流云,清晨白露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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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卿相伴,糟糠能食,布衣也认,煮酒话桑不羡鸳鸯,梦里是思,醒来犹实,浊酒能饮,淡茶也抿,寄予星河盼你常安。

水过无痕,任岁月如梭,江湖盛传二人佳话,直教金乌跌落,万林婆娑。昭惜相伴,共至天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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